62次读书会《我的自学小史》第三讲
我的自学小史——第七节:五年半的中学
全贞雪:第七节主要介绍梁老五年半的中学课业学习,介绍四位好友间激励学习的故事,梁老在课业方面始终自学先于老师的讲授,但却自称这不是真正的自学。那时候班级结构比较混乱,班级中年齿不一,学问程度不一,这是否有助于学生的成长?如果你是家长愿意让孩子参加什么样的学习小组?如果你自己选择,你希望参加什么样的团体?我们的读书会也是各个年龄层汇聚的协会这对个体的发展有没有好处?学生是早上学好还是晚上学好?下面大家进行讨论。
王旭帧:我以前参加过“论语一百”夏令营,班上年龄相差很大,最小的十二三岁,最大的50多岁,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可以接触不同的人,我可以和年长的人聊些深刻的话题,也可以和小孩子们在一块玩。对小孩子们来说,有这么多大些的人照顾他们,为他们提供学习的榜样,也挺好的。
全贞雪:咱们当中有人是否有人提早上学,一直与年长的孩子一同生活的同学有吗?有没有人愿意分享经历?
陈阳:我没有和比我大的人一起上学,但是我从小我就和比我大的孩子一起玩,比如说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就和六年级的一起玩。那时我妈总会在窗户旁看着我,她就会很担心,她觉得我这样的话将来一定会很吃亏,这种吃亏不是说因为我小会被人欺负,而是我这么小就强出头,没有那种尊卑的意识,会很吃亏。但是其实我内心是比较喜欢和比我大的人在一起,确实渴望一种被照顾的感觉,但更多地还是想能够向他们学到更多。但是后来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就是我和比我大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好,和比我小的人在一起我也能去照顾他们,反而和同龄人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高傲:我认为这个得看情况而定。像咱们这个读书会,大家都是有共同的志向,就是我们要成长,所以我们很容易走到一起。而且先生是咱们这个读书会里最年长的,他非常愿意帮助我们成长,先生的人生已经经历过我们正在经历的内容,他很愿意把他体认过的认为很有价值的内容告诉我们进而可以帮助到我们,我认为这是我们共同有意识的。但是有些却不一样,比如有时候我们与一些年长的人在一起,那些人就是想教育我们,就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真心为了我们的成长),而且有的年长的人很容易把社会的黑暗面告诉我们,(其实他们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他们又不告诉我们怎样去面对社会的这一面,这其实无益于我们,只会徒增我们的恐惧而已)并且他们经常带出自己的负面情绪,这就会给我们带来很不良的影响。
再看这篇文章,梁老与他的那几位中学朋友其实相差也就一两岁,而且他们又有共同的志向,所以我认为有共同的志向很重要。
如果我是家长,我会希望我的孩子参加的团体是:正面的积极的。我不要求他努力去学,只是希望他有个好的环境去浸润。
全贞雪:老乡会也是一个年齿不一的团体,在老乡会里大概分两类人。一类是年长者,参加聚会似乎是为满足价值感,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教导和引领的口气教育后辈,相当于是单方面的宣泄有助于解压。另一类则是年小者,参加聚会是为了吃喝玩乐,只要忍过前辈们教导,保持失声状态,剩下聚餐还是很快乐的。所以老乡会的群体虽然也是年齿不一的团体,但很难与自学相联系在一起。
梁先生:
教育要给被教育者足够的自主性。梁漱溟当年不顾优越的条件、已然得到的认同,毅然离开北大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教育理念,他自觉大学没有达成对人的教育。所以他在潮州自行办中学,几近于乌托邦,规定学校的餐费自主缴纳,完全以自愿的方式,不规定金额,结果不仅没人交费,还抱怨伙食不好,学校因经费不足经营不下去只好关门。虽然是失败的经历,但可以看出他是想把人心向上的一面融入到教育理念当中,愿意给予被教育者极大的自由。而这是目前现代教育中十分缺乏的,现在的教育在我看来是焦虑的传递。我女儿上学的时候,我爸爸就跟我女儿说,一道题做完了可以在用新的方法再做一次,爷爷以前就是这样学习的。后来我找机会跟爸爸沟通,现在的孩子学习任务太多,只用一种方法解题就已经占用了休息时间,实在没有别的空闲可以再琢磨用其他方法来解题。现在的教育体制,校长要为本校的升学率负责,对升学率的恐慌,校长把焦虑传递给老师们,老师们又把焦虑和恐慌进一步传递给学生。教育成了算计,校长为了得冠军,让学生多写作业,使得学生就特别苦。要得冠军的人是校长,可得吃兴奋剂的是学生,每天都有无边无际的题海。所以要求她再换一种方法重做一遍题是不现实的,能完成作业后还有点课外阅读时间已经着实不易了。学校害怕学生自觉性不够,多留作业先强制占有学生的时间,剥夺了学生的自主性,其结果就只能提高的是三本升学率。朋友们一起出游带着孩子,孩子因为没有完成作业,都不能踏实玩乐,说着急回家写作业,这已经是自觉性比较好的孩子,但这种自觉已然落于被动,与自发的再寻一种方法做题的自觉在快乐与兴奋程度上完全不一样。
全贞雪:文章中梁老的课业学习一直是走在老师前面预习的,可我的课业很少有预习,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勤奋不够上进所以没有预习,但今天发现可能除我自身的原因以外,还有整体教育机制的问题,我上学的那个时候课业也已经足够多了,已经没有兴趣再自觉地预习了。
梁先生:我们大家工作学习都很忙,下了班参加读书会更加辛苦,但大家还是愿意参加,是因为我们来读书会是自愿的,有学习的乐趣在其中,是在享受读书会的过程。
全贞雪:我的外甥因为有病在身,时常不能上课,课堂内容得在家自学,他最大的功夫是用在语文的。我就很纳闷,语文不就是读课文吗?还需要什么形式的学习呢?外甥说语文最需要学习,语文的考试题如果不按提纲要求来写是扣分的,所以各种题目都需要背诵,数学记住了定理、方法还能计算出来,但语文如果不背题的答案,那完全无法推理出来的。
梁先生:这现象说明文科的标准化和格式化。一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不变的,这不仅禁锢了思维,还销毁了乐趣。有一对老夫妇年轻时横穿美国旅行觉得很有意思,等退休了再来了一次同样的旅行,却觉得没有了乐趣。以前各地的热狗是各有各的风味的,可现在餐厅是连锁的,所有地方的热狗同一口味,旅行变得枯燥乏味。所以格式化、规范化、标准化也是悲哀。
全贞雪:语文都标准化,思维也就统一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点子就很难再出现了。
高傲:我们当时全班的语文考试成绩相差不大,大部分题是统一答案,分数差主要在作文上。
全贞雪:文中梁老先和要好的三位朋友为了激励自己,约定以自己的缺点为名相称,好时时刻刻予以提醒不足,咱们读书会的同学也可以效仿一下。
梁先生:以缺点相称,这说明他们同学之间,心是互通的,而且人心向上的志向相投,趣味也相投,朋友的情谊自然浓烈。可是目前有些学校规定课间休息如果不上厕,就所不允许离开座位,上课期间又不上说话,使得彻底剥夺了同学间的交往机会。学校的初衷是为了便于管理,可是却割断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使人心分离,妨碍了成长。
高傲:在这种教育环境下我养成的一个不好的心理模式就是上大学不学习时我就会有极其强烈的罪恶感,会责怪自己怎么这个样子,太懈惰了。会希望自己还会是一天学习12个小时,每天12点睡觉,早上5点起床。会觉得这样才对得起自己。有这样的心理一个模式,我不这样子我心里就中过意不去。后来就好了,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是这样的。
陈阳:有的时候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会被别人看作很另类,这个问题我就很不能理解。大学生的时候,每次考试我都是最后一个到班级,因为大家都把后面的作为坐满了,保证是把第一排那个作为留给了我,我也就没有什么意见。我是那种答完卷就能知道自己差不多可以得多少分,一般也都是第一个交卷就走人了。还有其他能够反馈到我这里来的别人对我的评价。比如说大四时,我们有一门昆虫课。当时考试的要求就是每个人做十个标本就可以了,但是我特别喜欢那门课,我就做了30个,这都被他们当成很另类的那种。考试的时候有道题写拉丁名,试卷要求写出十个当中的五个即可,但是我都写上了,其实我就是会,就是想写,真的没有要显示什么的意思,但是最后老师会说我们有个同学如何……那时我就会很恐惧。我不希望得到老师的表扬,我觉得这些都是我的兴趣,并非为了什么。但是这些都被其他人看作是比较有病,比较得瑟。其实真的是到了大四我才体会到了学习的愉快,因为前两年都是为了保研而纠结与分数,但是大四就没有了。我还记得大学最后一门考试是《反刍动物营养》,据说那个老师讲了这门课十几年了,其实是一个很细心但是有点婆妈的老师了,但是我觉得老师既然能站在讲台上就应该是被尊重的。所以当时那门考试我几乎是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交卷,但是我在卷子上写了:赵老师,您的这门课是我大学最后一门考试的课,感谢您的耐心教导…….老师当时就哭了。那个时候就觉得我和同学们离得很远,也许在他们看来我真的很奇葩,但是这些事情就是我发自内心想要做的动作。反而是现在工作了以后,再和大学时候的同学聊起来的时候,他们还都表示大学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好,感觉很真,因为我可能比较自我吧,所以也没啥那种嫉妒或者什么。当然现在我会反省,其实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会有炫耀的成分在,应该也是一种深层次的不自信的表现吧。
唐瑶:我来说一说。说到中学的自学,我有一个特别好的哥们,当年高考,他是我们县的状元,我排在他后面。虽然我们高中不是省重点,他的高考成绩,在我们那边都已经够上清华的线了。我观察他,发现,他很少听课。我怎么发现他不听课的呢?因为当时,我特别喜欢听课,但他老是给我递纸条,我特别烦,我就想,他怎么不听课。后来我发现,他果然不听课,因为他眼睛近视,也不戴眼镜,却坐在最后一排。后来我和他探讨学习,交流问题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自学能力特别强。如果他不是自学能力强的话,他根本不能考那么高的分。后来,他去了复旦,读了工商管理。
我们有三个特别要好的同学,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同学,他们在我的学习中、生命中,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就像,梁老先生和他的同学一样。他的人品非常好,很踏实,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那种,但是他的内心又是很天才,很聪明的那种。所以,在吃饭的路上,他的几句话,就能让我思路开阔,明白之前上课没有听懂的内容。
后来,我就向他学习,开始自学。有时候,放学以后,教室里就剩我们两个人,别人都去吃饭了,我们俩还在看书,互相等着。我等着他叫我,他等着我叫他,最后实在不行了,要不我叫他,要不他叫我。我们就这样,相互砥砺,相互学习,不管是在人品,还是在学习。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让我受益匪浅。前两天,我们都在成都,还见面,去寺院,一起吃饭,重温过去,感觉是他有一种人格的魅力,吃饭聊天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所以,我觉得中学的自学非常重要。如果他不是自学能力强的话,以我们老师教课的水平他,他肯定上不了复旦。
所以,想想梁老的中学生涯,我在读这一段的时候,非常有感触。
全贞雪:我想知道,你们两个,学习成绩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怎么没有形成一种竞争的敌对关系,还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呢?
唐瑶:这也是我非常感慨的一点。我们高三的时候,学校把全年级最好的学生集中在一起,重新组织了一个班,调集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来教我们。我和这个同学,初一的时候在一个学校,初二的时候,我就去了其他学校。后来我们两个以各自学校第一名的身份进入高中,高一,我们又一个班。我发现,我对他,不是跟他比,而是向他学习的感觉。他的人格,非常踏实,非常宽容,一点没有傲慢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不觉得他怎么着,我就是佩服他。到了高三的班的时候,重新排序,我是二号,他是七号,还有一号、第一名那种的。我后来就发现,别的班的那些尖子生,对我好像很有敌意。我和我这个同学关系非常好,一起吃饭、睡觉,睡觉就是床头对着床头,我们的关系就是非常铁,非常铁的,一起打篮球,我对他就是崇拜,他对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崇拜,反正很认可。我沉浸在和他的关系之中,我来不及去管别人。我突然发现,其他人怎么对我好像总是不爽似得。我就觉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我就开始对这个人有一丝丝不爽。这种不爽,不是想和他比,而是:你别和我比,我活的挺自在的。但是这个人不行,考完试,他非要来看看你的卷子。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方面看自己,一方面看对方。他是这样一个人,是一个完全能让我佩服的人。所以,到现在,我也不愿意和别人比,和我关系好的,我们一起学习,跟我不合适的,就那样吧。
我的自学小史——第八节:中学时期的自学
全贞雪:以上谈到的是梁老先生与我们的课业学习和同学之间的互动关系,下面我们开始谈一谈,真正的自学问题。梁老先生是因为自己内心中有关于社会与人生问题,主动找各种学习资料学习,走上了自学的道路。对比梁老先生,我发现自己是心中从未有过问题的,不是人生没有苦恼或疑惑,而是从未打算把苦恼提升为问题去研究它,关于社会问题也同样是,例如目前紧张的医患关系问题,我也认为是个问题,但也只是个问题而止,没有触动我去为这个问题非要寻求个答案或解决方案不可。所以我是常心中无问题,即使有问题也没有想去找解决方案,因此更没有被问题激励出来的自学。所以下面我想知道大家是否与我一样?若与我不一样的话,大家近日在思考些什么问题?对问题有什么样的看法?思考产生了自学吗?
杨卫:我就是一位山东考生。现在回想,高三的时候,我能顺利考上大学,还是源于我的自学。我的数学老师是一种开放自由的教学方式,他就告诉我们:你们不会就自己学,你们不会了就来找我,你们只是靠我给你们划重点,那是不可能的。他本是我们学校重点班的老师,就因为他这种自由的教学方式而被刷到了普通班。老师本身很牛,但因为他这种自由开放的教学态度,我们班的数学很烂。本来,我的数学就有短板,感觉就是如果不自学的话,就考不上大学了。因为自学而考上大学,我还是挺骄傲的。上了大学,才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怎么去学习。因为我高三时候,自学的目的就是考上大学,根本不知道考上大学以后怎么办,如何学习。所以,我想还是要看发心,同样是自学,出于对问题的思考,还是有格局的大小,格局大,则自学更深入、更清晰。
梁先生:培养随手记录的习惯,记录可以是间短的关键词,这种方法有助于考察自己在思考些什么。
祖父所想的“中国怎么办?”“如何做人?”的问题至今也没有答案,我们现在所想的还是这两个问题,可能由于他的郑重,他先于我们提出了明晰的问题。
学习方面由一篇文章引发另几篇文章的学习,把几篇文章整合在一起产生新的内容就是提高的过程,是自学的一部分。我自己的心理学基本都是自学得来的,目前心理学的理论又五花八门,有的理论之间完全是背道而驰,有些强调先天、有些强调培养、有些强调行为,把整个内容都要整合起来的话,离不开东方的“不认定”的哲学思想,始终抱有具体问题具体解决的态度。
我们第一个思考题中提到的孩子是否提前上学的问题,是不可能有确定答案的,唯一的答案是因人而异。但是我们很不愿意接受如此“不确定”的状态,因为“不确定”会带来胶着,这种情感来源于深层自恋情绪幻化出的“想控制一切”的欲望,可是我们也知道控制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把一条虫子泡进酒里,见虫子死了,就劝酒鬼戒酒,可酒鬼反驳说要坚持喝酒,因为可以不生虫子,酒精还可以杀菌。虽然这是笑话,可见大家对同一现象的解读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拒绝不确定,期待“只要…,结果就会…”的模式来自于内心自恋的投射。其实做事是为了提升我们预期的结果发生的概率而已,对结果本身,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医疗上的诊疗也是如此,不能确定保证恢复健康。科学是勇敢的学说,科学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所不能的一定不是科学,一定是神学。所以如果是科学社会主义话,一定是应该被质疑的,应该被证伪的,不然就违背了科学。
祖父被采访“如何成为健康老人?”,祖父回答是“不求生,不求死”,记者得到答案感到很为难,没有具体的方法无法进行宣传。但其实“不求生,不求死”的态度确实是健康长寿的妙窍,生活中没有背负的包袱和贪念,自然活得轻松愉快。小米手机的创始人雷军做成功经历报告,提出创业是偶然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报告的人不愿意,既然创业是偶然的话来听报告做什么?仔细想来,他们说的都没错,认真做事只能是提高要达到目的的概率而已,从来不会有“只要…,结果就会…”的确定。
紧张的医患关系是自恋投射的结果,医生的职业角色很容易成为投射对象。患者找医生是带着生死相托的心理,患者已经对疾病彻底绝望、无力、无助,所以把自己的性命全部托付给医生,也就是说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向医生,但凡治疗不理想,就是医生没有尽心尽责,甚至是医生故意不予诊治,所以一旦结果令人失望就要求寻找平衡,既然被医生剥夺了幸福,那么就要剥夺医生的性命。所以要改善医患关系,从患者格外强烈的投射中摆脱出来,就需要向患者表明责任归属。可以时常提醒患者“您的康复需要我,还是需要你?”等问题。例如酗酒过度致病的患者,想治病责任更多的在于患者本人,酗酒的习惯不变,医生在努力也无法恢复健康。让患者对自己的健康有担当是摆脱投射的方法,有助于患者健康的改善,也有助于医患关系的发展。遇见问题,对事情的解构和理解十分重要,如果不去理解医患互动的内在机制,只是加强医院保卫工作,是不能改善恶劣的医疗环境的,所以医生除了叮嘱医嘱外,还需要唤醒患者的责任感。有些医生对患者采取严厉的批评式教育,似乎也得到一些效果,但从宗旨上我不认同这种做法,因为患者是出于顺从,并非与医生形成同盟,患者尚未对自己的疾病形成的原因觉醒,所以很难令患者走出疾病。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也应与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关系一样,“我愿意与您结成联盟,共同为您的健康努力!”。很多慢性疾病病人其实就有人格问题,而人格不健全也是造成疾病的关键因素,所以诊疗中不能忽略患者的心理因素。
全贞雪:有人戏说人生问题就是保安最常问的问题,“你是谁?”,“你为何而来?”,“你要去何方?”,这三个问题深一层面上就是哲学问题。目前很多学习班专门设这三个题来组织学习,目的是为了学员带着问题而活。就我本人而言,活着也很少向自己提出人生问题,除非有人指点和指出。我想知道在座的学佛的同学是否与我们不一样?
唐瑶:我有一个感触,倒不是因为学佛,而是很久之前就有的。从我住的地方到上班的地方走路40分钟,坐车也要40分钟,有段时间,我就当作锻炼,每天走着过去。我是自西向东走,太阳刚好出来,每天都是迎着太阳走,每天都思考人生。
我的人生路跟大多数人确实不一样,我的同学大多数都进医院了,要不就进药企了,而我去了一个诊所。到了这个诊所,基本上都是靠自己,领导给你提供的就是一个诊室,或者他有朋友,可以提供给你第一次见面的机会,没有多的。而医院会给你提供一个接触很多人的机会。我在家,也能提供一个接触很多人的机会,一回家就很多人来找我看病,家里的平台也很大。在这样一个地方的话,我肯定要思考我的人生。因为我跟别人的路不一样,我就会思考我跟他们哪不一样?我将来要怎么办?如果在医院,我待几年就是主治医师,主任,甚至还可以评个副教授、教授,还能桃李满天下。我就要思考,就像读书会说的人生的意义,我肯定会结合这些进行思考,我就老想“我怎么办?”“我什么时候辞职?”“到底要不要辞?”这些问题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包括唐韬,他还没来北京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起他来,“我弟弟怎么办?”我的父母我也会想,“我的父亲、母亲怎么办?”不自觉这些问题会跳出来。这都是还没学佛的时候。包括谈恋爱也是,想“到底要不要分手啊”,整天打整天闹,也不和谐,尤其上完心理课,先生讲什么是真爱,就会来回比较一下。我今天看了一天病,头都懵了,都忘了带书,在地铁上仍然在思考这些问题,“要不要考博啊?还是再工作几年?”“到底怎么整?”我还要想着下一步,我下个月还要出去学习啊。
刚才谈到自学问题,我觉得上大学真的是自学,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照着课本念的,你在上面念一遍教材,还不如我上去念一遍呢。底下人全部都是睡觉的。尤其我坐最后一排,经常睡觉。老师都是照着念,就是得靠自学。后来遇到曲老师,曲老师说,有的老师就特别牛掰,你想学出来学呗。那时我就觉得跟王老师(王正龙)学是自学的开始,是自己出来学的开始,不是自己看书学叫自学,王老师也是一个方向,出来跟着学。周六日我的同学要不谈恋爱去了,就是去玩了,我跟着王老师上临床课。从大二开始,到王老师身体不行了,我一直坚持,每周末都去。就是自学,自己出来学习。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学到了好多东西,到了毕业我才敢说不去医院。我也不是曲老师请我去,我就敢去的;她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只叫我不叫别人的。这些都是自学的积累。跟王老师听课的人这么多,但很多是听听就走了,我们班本来有十多个听王老师讲课的,听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谈到自学的问题,老师就教这么多,有的同学就学得多,有的同学就学得少。但是当我们人生慢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的积累就会显现出来,你的临床看病、人际交往,(都会显现出来),比如我来读书会、听心理课,一开始没有感觉的,突然有一天发现,就发现先生讲的这句话在生活中可以这么应用。以前我不会安排我的病人,总被病人整着走,今天中午我就让病人去吃饭了,以前我绝对说不出来。包括听心理课,我和唐韬一起去听,有时候我很赞赏他的接受能力。有时候我听到后面就很困了,但回去的路上唐韬会跟我讲,我就发现这部分我怎么没听到。所以我就觉得,你自己跟老师的互动非常重要。
回过头来说思考题,刚才说的有点杂,但是我就是这样认识人生、思考人生、实践人生的,是这样学习进步的,每一天都在思考人生。我刚才讲的,都是我思考人生的结果。
我的病人里有些是学佛的(是真正的佛教徒),他们很虔诚。他们看到我痛苦时就会开导我,然后我慢慢的就接受到佛家真正在讲什么。佛家真正在讲的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为什么存在?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去体悟,我们是看不见的,但是不能说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一旦有人开始这样思考人生,他就会开始体悟了。
佛家讲的因果都是建立在轮回之上,基督教讲的是一世说,死了之后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这种观点导致人只要做好这一世就可以了。而佛家讲的是多世说,三世因果不是说就只有三世,是上上世下下世,这是佛家的基础。一旦人开始思考佛家这类问题了,我想就会思考人生了。比如两个人打架,就会想会不会是上辈子的孽缘啊?当我们对这些无法解释的时候我们就会这样想。我们还会思考身体,比如梁老讲的不求生不求死,这真是养生大法。真正的佛家讲的是修自己,不是修神通的。一旦修自己达到一定境界,不求生不求死,身心合一的时候,自然就会健康,那时候不仅是身体的健康,而是身心的健康。达到这个高度的话,自然就会思考人生。
真正的佛教徒会思考,我的痛苦从哪里来?他们睡觉前,起床后都会三顶礼,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要利益众生,不求回报的。睡觉前他们还会回向,回向给天下众生:都成佛。所以我自己理解的是大家一直追求的梦想,乌托邦也好,太平天国也好,人人平均,这些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但是佛教说的人人人性平等,在佛教徒的圈子里面,是有可能达成的。佛教徒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在这样子的圈子里面就会达到非常祥和的一种境界。
我去山上闭关,有很多七老八十的老人还在高寒地区跟我们一起念经和打坐,每天八个小时,然后会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向上的力量,佛家讲的向上的力量是追求完美,性情的至臻完善。几万人一起打坐一起回向的时候是有一股力量会感染你,让你知道你的人生、你的方向是什么?当下的佛教徒就是解除痛苦,那最小的痛苦就是把烦恼抛下。如果人生中有很多痛苦,就会不自觉的思考这些问题,是不是我贪嗔痴太重啊,所以才导致我有这些痛苦这些磨难。跟年长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反省,思考自己的人生。
有一次我在飞机上碰到了彭鑫。他跟我坐在一起我俩就开始聊天,他说:“王正龙老师看病的要求是每个人都是修行人。”是吧?我们回想一下,是这样的,他对病人的要求很单纯。就是“禁欲”,“改脾气”。所以彭鑫认为王老师对人的要求太高了,很多病人达不到这些要求。但是真正学佛的这些人是真的要达到这些的,所以大家一起修行的力量非常强大的。结合刚才师姐说的学佛的人是怎么思考人生的?最起码,我是通过这些路子思考的。
总之,这是一个过程,随着工作、生活的进行,无论是谁都会回到一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做什么?这些是我们的根本的问题,谁也回避不了,包括我们来读书会,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虽然这些问题很普通,却可以贯穿每个人的一生。
讲到拓展阅读,这次的拓展阅读,我感觉讲的内容挺深刻的,完全可以独立出来,讲一节课。那个得脑癌的女的,她最后写到的,就是她对人生的体悟: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给人来带快乐等等之类,做了三件事情。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面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做什么?”这几个问题。
王旭帧:我最近在思考的是,如何面对批评和指责,如何提高自信,反思自己做某些事情是不是在逃避责任或逃避恐惧,为什么我面对很多事总是很害怕,到底在恐惧什么,恐惧是什么。现在面对批评和指责我有了一些办法,首先倾听我自己,理解自己所感受到的委屈、痛苦,理解了自己之后再理解一下那个批评、指责我的人,为什么他会这样做,他肯定感受也很不好。最后我还得鼓励一下自己,坚定一下我自己。面对害怕还是不行。有时会没来由的感受到害怕。
全贞雪:文中梁老对社会产生问题,就开始自学议会制度、司法制度等,主动寻找答案,着手解决问题,那我们如何做,才能使我们自己的问题不只停留在问题层面呢?
高傲:我的回答有相关性。我经常看到有的人说得特别好听,但是他实际做得却很烂。所以我最近在思考怎么具备一种判断能力,就是看清一个人所说的与所能做到的一致性究竟有多少。一个人所说的听似是对的听似是有道理的听似就是这个样子的,那怎么判断在实际上就真的可以呢?真的符合事实吗?怎么判断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就通呢?有的人说的道理听似是通的,怎么判断在现实上这样用也是通的?
梁先生:社会问题与人生问题是分不开的,人生活在社会内,就无法分离,就像医患之间的恶性事件发生在温岭,但作为医生不可能因为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若无其事,人生和社会问题是息息相关的。
高傲提的人的问题,使我想起电影《顽主》里的被恶搞的德育教授赵老师,堂堂德育教授因贪恋美色,被三个主人公捉弄的事情,讽刺的是假道学。祖父曾经跟艾凯提过“冯友兰先生不像儒家,而像道家,因为他的行为不忠于他的思想”,艾凯曾把这段话记录在书中,有一次冯友兰先生的女儿找到我父亲,提出能否再版时删掉此段,被我父亲拒绝。我父亲说“后人无权更改访谈记录,如果他说错了,我们可以进行评论,可以批评他的观点错误,但不能直接删改一个人的意志”。还有,丁玲的最后一任丈夫陈明说,为了忠于丁玲的思想,要改写丁玲的日记,大众哗然,如此是丁玲日记的陈明版,不是可以署丁玲名字的日记。以上事例可以看出的是,背后都隐藏着的还是自恋,想让大家看到的是我心目心中那个人,而不是真实的他。
我们的自学不能像祖父的自学那么持久的原因,我认为是因为我们的自觉不够明强之故。对自我意识不明晰、不强烈,所以可以随波逐流,可以容许自己不思考。而唐瑶同学因为不生活在体制内,对生活的冲击感更强烈,时刻要为自己的生存状态考虑,所以逼迫唐瑶比起别人对人生问题有更多的思考。唐瑶对问题的感触更尖锐、更迫切,人一般不怕大的危险,而害怕近的危险,他必须要面对第二天病患,所以只能逼迫自己自学。我的心理咨询经历也跟唐瑶相似,第一独自营业必须面对尖锐的生存问题,第二接待来访者也是体验式学习的过程,这也有助于自学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