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钰
对于戏剧和音乐够水准者,梁老先生在《朝话》中有类似孔子“盖有,吾未之见也”的表示(当然语境不同,表意不同)。
礼乐,是孔子看中的,上承周公教化,在梁先生这里也至为看重。
“中国的复兴,必有待于礼乐的复兴。”梁老先生如是说。
梁老先生谈“戏剧”和“音乐”是上升到“礼乐”的层次谈的,而且是礼乐的精神内核和实际效用方面,因“礼乐”不是没有肉身的独立灵魂,恰恰需要他作人间秩序的操练场,活人在活的有法度的的“礼乐”中反复熏习,陶冶于无形,使生命都情感流畅健健康康活泼泼的,淡忘私欲。
他在《谈戏剧》中指出“越文明越是不疯不傻”的精于计较算计高效率的现代人状态,“这也正是一个危险”,如今看,下一步即是从不疯不傻的过度压抑,异变到疯疯傻傻的正不少。他那时开出的挽救法子即说需要戏剧“来调剂人的生活,培养人的心情”,需要音乐来“变化人的心理,激励人的人格”,从他留下的文字看,多处提出对他人和自己人搞的教育中着重建设“礼乐”教育,鼓励创作出好的意喻趣味并且受众能懂的戏剧音乐,使人不至于在现实的枯燥压抑苦涩中堕落。
“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啥子”的俗语,梁老先生认可其正点明戏曲的特点,是“使人情绪发扬鼓舞,忘怀一切。”……“能入化境”,在普通人是能暂时忘世俗忘人我,短暂的脱离凡夫的境界,在圣人也正得力于此而哺化生民。忘掉私利,发明自觉,和衷共济,创造一个个体生命活泼,人群生活和美的体制保障和软环境也正是梁老先生日夜心系的(社会问题,人生问题)。可惜,世上的好艺术,太少太少了。好的音乐戏剧在哪里?
“礼乐”圣人制之旨“极高明而道中庸”,所以能让梁老先生满意的必也是能接近以致超过他心中的极高明的,如此,能遇到让他满意的音乐也就世上难有了。但他从未停止发现或创造出有的可能性,并非自己尽力于此——他多次说过自己对音乐等艺术“深知其价值”,但“无奈自己总用不上心去”。梁老先生的精力特长固别有所在,而他所做的是遇上有潜力的音乐人才会无私的支持,下面举几个小处可见(当查实、精炼)。
文中他提到的德国来华定居友人卫西琴先生,倾慕中国古老文化的魅力,在中国古乐方面尤为致力,梁老先生在建国后特意写文纪念这位时已故去多年的外国友人,记述他在音乐和教育方面独到而高明的见解和进行的比较成功的实践及他为人的纯粹和对中国的深情,使其不至湮没于世。因为时局的动荡,卫先生的教育不及稳固延续,频频中断和经济的窘迫,都极端考验了这位因对中国古老文化深度认同对音乐虔诚醉心而只身赴千年大变局的中国的德国贵族,百般奋起和困苦后他无声地葬在了战乱的中国。我现在记不起具体的文字证据,但梁先生在建国前应该是资助过卫先生的,并且对他的理念及实践给与支持与推介。
在《谈音乐》的开头,梁先生即悼念王光祈的逝世,也是期待音乐在他身上会有希望,面对“未捷身先死”,在感情的哀悼外对价值的痛惜更是念及世人。
梁先生建国后的日记中,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见到他在资助一位受迫害生活无着却执着音乐颇有才华的音乐家,刚翻查一时没有查到,那位音乐家后来在极端困难贫病交加的境况中仍完成了一部很有价值的音乐著作。
等等
终其一生,梁先生没有看过让他心满意足的音乐戏剧。
“盖有,吾未之见也”,这里面有乐观的期待,有直面现实的不妥协不自欺,背后是高人的意趣和精进的修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真正有力量推动世界变得更美好吧。
这不是个人的遗憾,是世人的遗憾。(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